我裹着被子，盘着腿，坐在棺材上，面朝教堂，只要我身子一动，棺材便发出吱嘎声，下面的沙子瑟瑟响起来。
我的身后连连有东西掉下来，落到了地上——一次，两次，接着一块砖落到了我的近处。听来惊心动魄，但我准确猜到，东西是从围墙外扔进来的。瓦廖克和他那一帮人想以此吓唬我。我想到近处有人在，反而感到高兴。
我不禁想起了妈妈……有一次我想抽烟，被她知道了揍了我，我对她说：“别碰我，我原已够难受的了，直想吐……”
我被打了之后，坐在炉后，妈妈对外婆说：“没良心的孩子，他谁都不爱……”
我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每当妈妈惩罚我，我都可怜起她，为她感到难受，因为她惩罚人时每每是不公正的，很少是罪有应得的。
一般来说，生活中不乏不公之事，就说墙外那几个人吧，他们明知我独自一人待在墓地里担惊受怕，还要变本加厉吓唬我。为什么呢？
我真想对他们大喝一声：“见你们的鬼去吧！”
但这是危险之举——谁知道鬼对这话持什么态度？鬼也许就在附近待着。
沙地里有许多云母碎片，月光下闪闪发亮，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。有一次，我躺在奥卡河上的木筏上，猛往水里看，有条小鱼游过来，紧挨着我的脸。小鱼侧过身去，看起来像煞人脸，一只鸟眼似的眼睛盯着我看，很快转身潜入了深水中，晃晃悠悠，像一片飘落下来的枫叶。